【DMC||DV】BAD BLOOD/呼 吸
OOC的姐弟文学
——————————
BAD BLOOD
呼 吸
0
虽然羞于承认，可事实就是那样的——
维吉尔令他感到安心。
因为她在这里，如此安静、恰似归巢。
1
这两天但丁总试图找到一种说法。
他向来对友谊知之甚少，对于女性之间奇异的共鸣更是全然没谱，于是这会儿，当蕾蒂——那个前两天才和自己出生入死成为至交的女人亲切地挨着他那个总是冷冰冰的书呆子老姐维吉尔时，但丁实在是忍不住要在心里为自己鸣不平。
——维吉尔能有自己好玩吗？
她就像是一尊雕塑，即便野猫挠她她也能做到面不改色。
她是一个无趣的人，就像是一个沉沉地锚，扎在这里，但丁讨厌她，但却也喜欢她。他喜欢夜半带着一身血污回到事务所的黑暗中，仍有一人的呼吸在空间中迎接他。
她睡着时的呼吸总有些急促，像是小动物，但丁有时会忍不住蹲下身，用额头抵住她的额头，他对她嘀嘀咕咕——这会儿她总是没意见的，不会嫌弃他吵闹，更不会挥手叫他走开。
然后他吻她的额头，再拉好窗帘，离开房间时小心翼翼地关上门，这是他长大后才磨练出来的技艺。
童年时代的他俩可是一对小冤家，父母总那他俩没办法。
今天是但丁弄丢了维吉尔心爱的诗集、明天就是维吉尔打翻了但丁偷偷养在卧房的蜗牛……他们每天都在因为不同的事情争吵甚至打架，直到父亲无奈地把他们分开。
维吉尔是姐姐，她总得受到更多说教，于是她把这一切归咎于但丁的愚蠢和软弱。
她总喜欢把这类批评挂在嘴上，以至于但丁无数次想撕烂她的嘴。
可他并不总能胜过她。
维吉尔是不可接近、难以冒犯甚至是无法对抗的。
她像是一场没完没了的灾祸，在他的心里种下恼火和苦涩的种子，根系令他痛苦，却又将他的生命串联延续。
自那时起，他就无法说清对于维吉尔究竟是爱更多还是恨更多。
2
第一个变化是父亲的离开。
有一天醒来，父亲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但丁去衣柜里找他、去餐桌下找他、去大树上找他，他甚至去了池塘，把正藏已久的小小硬币丢进湖中央。
澄澈的湖面仿佛拥有了生命，它为但丁呼吸，却吝于向他昭示任何一星半点的答案。
于是他失落地回家，维吉尔站在书架前垫着脚伸直手臂。
夕阳是红的，她是白色的，玻璃的反光像是鲜血，划在她白色的睫毛边缘。
“老爸不见了。”但丁说，“他是不是迷路了。”
“他只是走了。”维吉尔冷酷地回答，她眨眼，红色的光晕变得模糊，伤口在但丁眼里扩大，他有些走神，可即便如此，耳朵还是捕捉到了她的声响，“但丁，别说蠢话了，难道你真的不知道吗？”
这时，夕阳下落了，但丁看见维吉尔的脖颈变成红色。
他忍不住伸手，书像是蝴蝶翩翩落下，维吉尔蓝色的眼睛注视着他。
“松开。”维吉尔命令。
“我恨你。”但丁说，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手似乎有了自己的意志，它们在收紧，指腹紧紧压着维吉尔的皮肤和血管。她的呼吸突然变成了实体，甚至能与他合二为一。
于是他重复道，我恨你，维吉尔。
“我也是。”维吉尔说。
她伸手，打开了但丁的手臂，而后转过身，弯下腰慢吞吞地捡拾她满地死去的蝴蝶。
3
维吉尔总有些担心但丁。
他看似大大咧咧，却又偏偏心细如尘，所有的变化都会在他的蛹上刻下划痕。天知道她有多讨厌这样的但丁，他总让她想到那些愚蠢的小动物，在路边，轻轻地用蓬松的毛发蹭她的脚踝。
它们多喜欢你呀。
小动物的主人喜气洋洋的说。
可它们不应该喜欢我。
维吉尔用手扶住裙子蹲下身，仔仔细细地去看那些小动物的眼睛。
起初它们还是高高兴兴的，湿漉漉的鼻子微微抽动，过一会儿，它们就会感到不安，小狗开始小声地吠叫，它们的主人忙拉狗绳。
“别吓唬别人！”他们尴尬地说，可眼睛却是盯着那个奇怪的小女孩。
然后小女孩站起身，露出一个微笑，接着离开。
她想知道小动物为什么喜欢她。
她也想知道小动物究竟能喜欢她多久。
可她永远也得不到她想要的答案。
4
对于但丁而言，阳光是金色的，森林是绿色的，湖水是装着天空的蓝色玻璃，而朋友们是一双双笑盈盈的眼睛。他们会把鲜花别在他的耳朵边，然后他会立刻马不停蹄地跑回家。
“快看！”他说，张开手臂，炫耀似的窜到母亲面前，“我朋友送我的！”
母亲会用柔软的手笑盈盈地抚摸他的头发，她温柔地说着这是什么花、背后有有什么故事，而路过的维吉尔像是一阵西风。
“维吉尔！你看！”但丁炫耀。
维吉尔停下脚步看了他一眼，“怎么了？”她莫名其妙地问。
“你没发现我有什么不同吗？”但丁有些生气。
“你还是一样蠢。”维吉尔陈述。
“维吉尔……”母亲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但丁的朋友送了他一朵花，你不觉得这很可爱吗？”
“额。”维吉尔愣了一下，她的视线顺着母亲的手指在但丁耳边游移了一会儿。但丁猜她想努力说出可爱这个词，可夸奖弟弟这事儿实在是要了她的命，饶是皱眉半天、吞吞吐吐，她还是没法儿把这话说出口。
“好吧。”她换了种说法，“的确有了点变化。”
“你这小气鬼。”但丁冲她扮鬼脸。
维吉尔幽幽地看了他一眼，可在她能说话前，母亲就把他们一块儿拉到了花园。
她摘下一朵花别在维吉尔耳边。
“现在维吉尔也一样可爱了。”
她笑眯眯地说，然后亲吻了维吉尔的脸颊。
小女孩的眼睛微微睁大，嘴唇抿紧，最后变成一条细线。
在那一瞬间，但丁忍不住笑出声来。
5
第二个转变是母亲的离世。
但丁想过千万种可能，每一种可能中他们都能一块儿劫后余生，可偏偏他们没有。
母亲为了躲避魔族而带着他们到处迁徙，最后却在一个村落被当成了女巫。
最开始他们说维吉尔是女巫，她总是不会受伤、连村上最健壮的男孩都不能把她击败。
——她一定是那个外来人和恶魔的贱种。
他们说。
维吉尔很少对但丁之外的人生气，可这次她却没法儿保持理性。
小女孩给了那人一拳。
于是周围的人也跟着叫了起来，看，那是个怪物。
可是，但丁为维吉尔辩驳——她就是那么强，自己也不是她的敌手，为什么她一定要输给村里那个看起来就外强中干的傻大个儿呢？
他的小姐姐总是很强，强到让他在半夜的梦里也气得牙痒痒，可正是这样的她才是她呀。
人群中，但丁也跟着生气起来。
他冲出去，对着人们大喊大叫。
周围人用看小狗的眼神盯着他。
他们是火，也是栅栏，虽然虚弱却又让人恐惧。
于是但丁突然萌生了逃跑的想法，他抓起维吉尔的手转身就跑，后面的人跟着追了一路。
他们从没那样跑过，甚至维吉尔都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她让但丁停下，可但丁哪里愿意，他早受够了维吉尔的命令，于是他仍抓紧她的手向前飞奔。
前面是银色的月亮、墨绿色的森林还有粼粼的湖水。
他对维吉尔说，躲在这儿就没人能找到他们啦。
“那妈妈呢？”维吉尔问。
“我去把妈妈也接过来！”但丁兴冲冲地说，他突然有了一种保护者的尊严感。
他想，或许维吉尔平时的骄傲就来自于此——一想到自己甚至维护了维吉尔，他的心脏就不由自主地砰砰乱跳。他想，或许——迟早有一天，他也会长成父亲那样的人，他不会抛弃维吉尔和母亲，他要永远陪伴着她们。
“那快些回去吧。”维吉尔忽然说。但丁感到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他扁扁嘴，可却又说不出什么更好的话来，于是他点头，说，好，听你的。
维吉尔有些迟疑地伸出手，她似乎想摸摸但丁的头发——又或者应该说是，但丁多希望她这个动作会作用在自己身上，可她没有，她只是理了理头发，接着转过身，急匆匆地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6
死亡对于一个人会产生多大的影响？
但丁不知道。
但是死亡似乎击垮了维吉尔。那个躲在草丛里捂着他试图大喊大叫的嘴巴的强硬的维吉尔消失了，她一夜之间变得软弱又缺乏决断，但丁说离开，她便沉默地跟着离开。
他俩踏过母亲被焚烧成灰的土地远走他乡，而后在一个个饥饿困顿的夜晚一言不发。
但丁憎恨这样的维吉尔，于是他忍不住隔着篝火对她说。
我恨你，维吉尔。
这是他俩的小小游戏，维吉尔总有一百种方法让他后悔突出这句话，可这一次维吉尔什么也没做。
她静静地用手拿着树枝戳着篝火。
你在想什么呀？但丁想问。
他前倾身子，焦急地想把维吉尔的影像从火焰中推出去，可他最终什么都没做成。
因为烈火中的维吉尔对他说抱歉。
她垂着眼帘，红色的光晕是伤口，可她的蝴蝶呢？
但丁好后悔。
7
维吉尔是个不折不扣的懒鬼。
她总拒绝任何任务，美其名曰事务所总需要一个接线员，实际上就是把所有脏活累活全都扔给但丁。
“真搞不懂，她到底有什么好的。”送蕾蒂离开时，但丁忍不住抱怨，他踢着脚边地小石子说，“又懒惰、又软弱，还总爱看不起人。”
“我还以为你离了维吉尔就活不下去了呢。”蕾蒂半开玩笑地说，“那我可以抢走她吧？”
“抢她干嘛？找人回去添堵吗？”但丁没好气地哼了一声，随后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似的赶紧补充道，“总之，随你，都随你。”
“认真的？”
“……”
“……放心吧，我就开玩笑而已。”蕾蒂翻了个白眼。“说起来，你为什么总看起来对维吉尔意见很大的样子？”
“我觉得很难有人对她保持耐心吧。”但丁叹气，“脾气又坏、嘴巴又臭、还爱偷懒……有时候我真怀疑自己是不是养了什么贵族臭猫。”
“可是从别人的角度看起来，现在的维吉尔不是挺好的吗？又漂亮又聪明。”
“可是……”
可是，她不应该是钝钝的刀。
但丁烦躁地想，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竟这么思念童年时代那个轻易把他打败的小姐姐。
“你知道吗？”但丁突然说，“维吉尔，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哦？”
“她很坏，特别坏，整天找我麻烦。”但丁抓了抓头发。
“真看不出，原来你还是个受虐狂。”
“……拜托，你看我像吗？”但丁牙疼似的皱了皱脸，“反正，我更喜欢她以前的样子。”
“比如？”
“诶呀我干嘛跟你说这个啊。”
“好吧，我懂了。”蕾蒂用“我懂你”的眼神瞟了但丁一眼，“我猜……你该不会是萝莉控吧？”
“…………”
“开玩笑的。”
8
这是实话，即便憎恨入骨，但丁仍喜欢小时候的维吉尔。
她不会遮掩自己的行踪，更不会掩藏自己的锋芒。
她不会偷偷躲在几步之后，就像是现在。
但丁漫不经心地挥着叛逆心不在焉地想——为什么呢？总是以自己的强大为傲的维吉尔要畏惧自己的力量？如此小心翼翼地躲在阴影之中。
蕾蒂说得其实不错，这些年，随着生活越发稳定，维吉尔发怒的频率也在直线下降。她越来越像是大理石雕像，只静静地存在在但丁尚可称为家的地方。
他很害怕有一天维吉尔会就这样失去呼吸。
他害怕维吉尔就这样彻底变得透明。
她应该是更尖锐的、更灿烂的、更……
维吉尔。
但丁想，他真是憎恨她。
小时候他总梦想着有朝一日自己能胜过她，可如今，她偃旗息鼓由他得胜，他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是她把他变成了受虐狂。
于是，他放下剑，让魔物的刀刃穿过自己的胸膛。
“你在干什么？”
是女人的声音。
“我在等你。”
但丁回答。
声音沉默了一会儿。
而后但丁张开手臂，转过身，用温热的鲜血拥抱住她。
“我们逃跑。”
去绿色的森林、去银色的湖泊、去金色的阳光，还有很远很远的地方。
“但你的战场不在那里。”
女人有点恼火地回答。
“那你告诉我，我该去哪里。我已经受够了什么事都得拿主意了，你才是年长的那一个，多担点责任吧。”
“……”
我不会死，不要害怕。
9
维吉尔固然不会因为害怕失去但丁而强迫自己龟缩那么多年。
她有自己的计划和目标，只是还无法同但丁分享。
可即便如此，当红色的但丁拥抱她时，她仍不由自主地生出一股奇异的情感。
她想起小狗，还有那一双双黑色的远远的眼睛。
她想起烈火，以及远处的恶魔，还有但丁挣扎时在她手臂上留下的抓痕。
她都记得。
——你要更加谨慎、更加机敏。
掩藏锋芒、屏住呼吸，直到——
END
直到你掉进地狱
